“魏如雪。”少年的声音有些闷,“如果你嫁给旁人了,一定会很幸福吧,不像到了我们家这样。”

    乔岁看了看周围,这里好像是顺天府的牢狱。

    她看着晏清泽,他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如果我没死,如果我能活着的话,等我长大一点……”他的声音有些微弱,但却很坚毅,他说,“我一定会保护你。”

    乔岁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处像有刀在割。

    “晏清泽……”

    他还在冲她笑,仿佛回到她认识他不久的时候,他从几个地痞流氓的手中保护她的时候。

    “冲我来就好了,别动女人。”

    她的眼前一晃,是他的头颅被挂在酒楼牌匾边,瞪着那双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

    不,不要……

    晏清泽这两年长高了许多,乔岁眼前一晃,看他的背影站在自己面前,她伸手拉他。

    她听见自己又很轻的声音对他说,“你不是说要帮我找一个对我很好的夫君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筆趣庫

    乔岁看他似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还在往前走。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清泽,不要走好不好,小嫂子给你做很多好吃的,我和你二哥还要给你找媳妇呢,你还没有娶妻呢,我们还想要等到被你庇佑的那一天。”

    “还有……还有你大哥哥他其实也很关心你,你没有看错人,他是真心把你当做了亲弟弟的,他想要保护你,清泽,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好,现在有好多人都很疼你。”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了,一枚斧头在她不查的时候,嵌入身旁的树上。

    韩子透……

    乔岁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以身相许就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像你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小姐,我也是负担不了的。”

    “我有说要以身相许吗?”

    她浑身发冷,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甚至不敢上去和眼前的人说一句话。

    “陆诗然,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你出嫁那天,我给你送嫁。”

    她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再也忍不了了,站起身来追上去,“韩恩公,阿泽……”

    “你们这些骗子。”

    “小雪。”

    乔岁浑身僵硬,她回过头去。

    看见那张脸,瞬间崩溃地哽咽出声。

    他脸上还是温和的神色,“别哭了,讨厌的人死去,不是很好吗?”

    他叹了一口气,“你不是做梦都在怕我吗?”

    他的声音一如记忆中的平和,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大抵是觉得奇怪,笑了笑,“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啊,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只是在伤害你和保护你这两个选择中选择了前者,但我做了那么多让你讨厌的事,你觉得我会选择后者也是应当。”

    “不必愧疚,小雪,我本就是个坏人,”

    “以后,就和暮寒好好的吧,如果可以,我倒是想把你抢走,可惜你不是任人拿捏的人,从前,算是我对不起你们。”

    “不过,你给了我一刀,该消气了吧。”

    “我也觉得自己真奇怪,为什么你做了那样的事情,我还是,舍不得伤你。”晏清音道,“大概是,我不愿相信,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半,全是泡影。”

    巨大的歉疚和难过如汹涌的浪潮一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乔岁试图拉住他,“晏清音……”

    他的手却在她靠近的时候,迅速地变成了被烈火焚烧过的模样,一片炭黑,血肉明显,他的眼珠子充了血,仿佛炼狱里的恶鬼。筆趣庫

    这位世人眼中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的大公子,最终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乔岁猛地惊醒。

    她的心脏处狂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泪水已经湿了整张脸旁。

    她的眼睛里毫无光亮,只有悲伤,无尽的悲伤。

    “乔老板……”

    “魏姑娘……”

    “魏姑娘……”

    “姑娘!”

    月牙几乎是一刹的时间抱住了她,“姑娘,奴婢知道您伤心了,姑娘您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乔岁感觉到月牙在哭,她略微僵硬地看向她。

    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哽咽地哭了起来。

    她咳嗽了起来,先是一点殷红的血迹落在手心里,随后是一大片的血迹。

    “姑娘!”

    乔岁看着自己手心的血。

    这样啊……

    原来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她轻声道,“暮寒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卫影和景裴的目光有些闪烁。

    乔岁不需要他们回答,她轻声道,“我知道了。”

    晏清泽和韩子透的死,对她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暮寒而言又何尝不是莫大的打击。

    乔岁了解他。

    也知道他会去做什么。

    她并不想阻止。

    只是,心里丝丝地疼着。

    所有的人,还有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在逼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

    晏清音和韩子透,他们这一生,坦坦荡荡,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过。

    为什么要这样呢?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卫统领,景统领……外头有人想见魏姑娘……赶也赶不走,就跪在门口……”

    乔岁道,“可知道是谁?”

    “他自称,席卿……”

    乔岁蓦然抬眼,她想站起身来,沈淮谙伸手摁住她道,“别动了,你别动了,我去把他带进来。”

    乔岁摇摇头。

    坚持自己起身去见了席卿。

    事到如今,面对席卿,乔岁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biqikμnět

    席卿他的神色有些木然,抬头看见她的时候,才微微有些神采。

    乔岁的声音很哑,“你,好了吗?”

    席卿道,“我知道是你救我。”

    乔岁摇摇头。

    席卿道,“主子有东西要我给你。”

    他双手奉上了一封信。

    乔岁看着他。

    “你……还愿意叫他主子。”

    “所以,都说他不管你死活这件事,也不是真的,是吗?”

    席卿听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乔岁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打开这封信的。

    信封的开头写着,小雪,展信佳。

    字体很是柔和,就像他那个人给人的感觉一般。

    可柔和之中,又有风骨。

    或许,那才是晏清音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