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忆雪从书房里一出来,林嬷嬷就上前轻扶住她,眼神十分关切,她犹记得小时候小小姐每次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侯爷,都换回了无尽的失望,小小姐心里苦啊!

    当穿过最后一条长廊时,身后传来了几声叫唤:“姐姐,姐姐。”

    唐忆雪转头,是他的大弟唐英卓,他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额头上尽是汗珠,身后还有一小厮,被他甩得老远。

    “慢点,阿卓!”关切的话在唐忆雪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脱口而出。

    唐英卓终于站到长姐面前,他看到长姐带着血迹的翠烟衫,急忙问道:“长姐,发生什么事了,你没受伤吧!”

    他头发都还没有束好,衣服也穿得不太整齐,而光洁白皙的小脸上一双眼眸写满了担忧与关切,

    唐忆雪一时有些动容,眼眶立刻就有了湿意,想掏出帕子帮他擦擦额头的汗珠,昨日也弄丢了,想用袖子,又怕沾染到了血迹,最后竟直接用手帮他擦,还是一旁的林嬷嬷看不下去,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长姐没事,这些都不是我的血,你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唐英卓已经十岁了,平日里却极为自律,一般这时候,他都在午休,为下午的课程养精蓄锐。

    “姜毅表哥听说你今日回府了,跟我说的,我就过来看看你。”

    姜毅就是他的小厮,是姜姨娘亲生哥哥的儿子,此时也跑到了跟前。

    唐忆雪明白这两孩子是关心她,对姜毅笑了笑,道:“长姐如今很好,有了自己宅子、铺子和庄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自在得很。”

    “那长姐的衣衫是怎么回事?”唐英卓丝毫没被唐忆雪带偏,依旧坚持问着。

    唐忆雪轻描淡写地道:“一些不长眼的人罢了。”最后又看了看二人,凑到他们耳旁道:“姐姐现在住在东街唐府,要是找不到就去东街的谢临书坊,以后有什么事或者想买什么都跟长姐说,长姐给你买,姜毅也是。”

    说完拍拍唐英卓的肩膀,道:“长姐出来久了,先回去了,帮长姐向姜姨娘问好。”

    唐忆雪跨出大门时,回了下头,那个长廊下的小少年,还一直关心的看向自己。

    回到唐府,唐忆雪便转头看向陈大和若超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把安武叫到小花厅来。”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若雨,顿了顿,道:“你也是。”

    若雨愣在了当场,她感觉到,夫人的话里有另一层意思。

    陈二和若超显然也有察觉,向唐忆雪拱了拱手,没作声。

    唐忆雪蹲身回了一礼,道:“无论如何,感谢各位救命之恩。”说完没理会他们,径直走了。

    林嬷嬷在几人面前打了一圈,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几人昨日拼死护卫,小小姐反而对他们似乎更生疏了。

    唐忆雪慢悠悠的沐浴更衣完,又吃了点午膳,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小花厅。

    安武早已在那里等着,唐忆雪进来时,安武依旧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没有一丝不恭,若诗摇了摇头,示意安武刚刚没有丝毫的不耐。

    唐忆雪没有叫起,直接坐到了主位,过了半晌,轻叹道:“起来吧。”

    安武这才起身。

    唐忆雪也不跟安武兜圈子直接问道:“若雨若超还有陈大都是你的人?”

    安武皱皱眉,并未回答。

    “那就是你主子的人了。”唐忆雪猜测道。

    安武这才抬起头,看向她,随后又瞬间低下了头。

    “不能说?”

    安武这才回答:“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

    唐忆雪轻笑一声,接着连续问道:“属下?谁的属下?我的吗?是我的吗?”

    安武再次低下了头。

    唐忆雪再次问道:“你安排他们进府是什么目的?”

    安武立马回道:“因为夫人担心安全。”

    言下之意便是,不是你怕死,让我找人的吗?唐忆雪一下被噎住了,压住气,又问:“没有其他目的了?”

    安武想了想,老实道:“还有保护小少爷。”

    唐忆雪想了想,问道:“你主子,也就是我相公到底是是什么人。”刚说出口,唐忆雪连忙伸手阻止道:“算了,我不想知道,我就问你,会不会牵涉到我?”

    安武没出声,就当唐忆雪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终于出声了,道:“应该不会。”

    唐忆雪这才长舒一口气,幽幽地道:“那我就再信你一次。”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之前说的有一批从北方退下来的老兵,也是你们的人?”

    安武摇摇头,道:“不是,真是退的老兵。”

    唐忆雪这才点点头,那行,自己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适合当自己府兵头头的。

    谁知安武想了想,觉得不能再欺骗夫人了,又说了一句:“但他们有些是身有残疾,想找一个安身之所,不过武艺确实是好的!”

    唐忆雪张大了嘴巴,指着他,骂人的话都堵在了嘴边,最终生生忍了下去。

    “若雨和若超原名叫什么?”

    “安月和安照。”

    “明日起,让他们叫回原来的名字吧,还有,让陈大和安超尽量少出现在我面前吧。”

    最后一句话,唐忆雪说得极轻,但练武之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安武知道,夫人心中到底有了疙瘩,但他作为一介武人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

    当天晚上,安武便给他远在景水县的主子写了封信,详细说明了这次刺杀的情况,并在最后写道,夫人似乎不再信任我们了。

    若是唐忆雪知道安武在心里来了这么一句,定要回道:“如何信任你们?”

    谁能明白自己好好的买的护卫,居然全是别人安排好的,而且这个别人的具体背景她居然一无所知。

    谁能明白被人追杀时,陈大那一句“带小少爷先走”对自己冲击有多大,虽然她能理解也能接受,甚至从客观来说,带小正太走确实是一个好选择,如自己能稳住场发号施令,大概也会这么做。可那一瞬间似乎被扔下的感觉还是十分不好受!那一刻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不救自己。ъitv

    谁能明白当那寒光映照她脸上时她有多恐惧。

    昨日夜晚她辗转反侧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陈大让若超带小正太走的声音与画面,只有若灵的呼吸声和梦话能给她心里带了丝丝暖意。

    她之所以还愿意留下安武他们,一来他们救走小正太后,明明知晓那批杀手是冲自己来的,却依旧没有逃跑,拼死救她,特别是安武,将后背都留给了别人。

    二来目前她确实手上没人!

    林嬷嬷不明白今日她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那是因为她发现她手里没有牌了,所以今日她要一次把甄氏吓住,吓到痛,同时让舆论来做一层双保险,否则甄氏要是真悄无声息地弄死了她,那就大概就是弄死了吧。

    想到这里,她只能提笔向昨日刚离开的谢弘毅去信帮忙物色几个人。